佛家的观修,实以瑜伽行为主,亦即修止观。《解深密经》是唯一一部非常有系统地教授观修瑜伽行的经。现在说到第六品《分别瑜伽品》,总结一切止观的修习为“圆满最极清净妙瑜伽道”,此是释迦牟尼教修瑜伽行最究竟的一篇。
所谓“分别瑜伽”,即是将瑜伽作分类,再按类别作观修。此品篇幅颇长,主要分作两部分:先说修瑜伽的各种分类;再说修瑜伽的种种功能。
此时问佛的菩萨是弥勒菩萨。在般若经中,弥勒菩萨已经担当着重要的角色,即于结经时,问佛此经应如何修。佛便吩咐他如何传播此经,即是说以此经的见地作观修。
现在于《分别瑜伽品》中,两位圣者以一问一答的方式,将资粮道到成佛的整个瑜伽行观修,阐述得清清楚楚。
修瑜伽行,在汉地通俗说瑜伽培训为打坐,亦即禅修。禅修到底要怎么样修呢?在《分别瑜伽品》有原则性的提示。是故,若要了解佛家的观修,此品非读不可。
尔时,慈氏菩萨摩诃萨白佛言:世尊,菩萨何依何住,于大乘中修奢摩他、毘钵舍那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当知菩萨法假安立,及不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愿为依、为住,于大乘中修奢摩他、毘钵舍那。
“奢摩他”,意译为止。“毘钵舍那”意译为观。
慈氏菩萨首先问佛,大乘行人如何修止观。作如是问,是因为小乘的止观与大乘的止观不同。释迦于初转法轮时,教授小乘行人如何修止观,现在于三转法轮,大乘行人又如何修止观呢?是故慈氏菩萨问佛,于大乘止观修习中,以何为依?以何为住?
佛答曰:“当知菩萨法假安立,及不舍阿耨多瑜伽培训罗三藐三菩提愿为依、为住”。“菩萨法假安立”一句不易理解,依藏文当译作“菩萨安立法假名”,则易明了其含义。即是说,佛所教授的种种止观教法,皆为假施设,是故“安立法假名”,是假名而已,修行人不能执实字面的表义,否则作观修时,便有可能修错。例如佛说观空,其密意是说观现空,既不落空边,亦不落有边,是观现空双运。
“不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愿为依、为住”。此句含义有二:一者,于大乘止观修习中,最根本的是发菩提心愿,而且不舍此菩提心愿,依于此、住于此而作观修;二者,此菩提心愿是现证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,意即证“无上正圆正平等觉”,此为佛的觉,大乘行人依此觉而安立假名作观修。下面所说种种止观,皆为证“无上正瑜伽培训圆正平等觉”而施假名教授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如世尊说四种所缘境事:一者有分别影像所缘境事;二者无分别影像所缘境事;三者事边际所缘境事;四者所作成办所缘境事。于此四中,几是奢摩他所缘境事?几是毘钵舍那所缘境事?几是俱所缘境事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一是奢摩他所缘境事,谓无分别影像;一是毘钵舍那所缘境事,谓有分别影像;二是俱所缘境事,谓事边际、所作成办。
慈氏菩萨于了解修止观之所依所住之后,接着问佛修止观的整个大纲,亦即观修的次第。
“所缘境事”,此中“境”字为唐玄奘所添,应当译作“所缘事”。
所缘事,是行者在修习禅定时心中所起的行相。修习禅定并非心中一无所念,心念不起反而不是正常的状态,心如槁木死灰瑜伽培训是即谓之“枯禅”,属于禅病。即使修习小乘最深的灭尽定,灭尽一切觉受,其心念实依然相续不断,只是极为微细,不主动去攀缘觉受而已。以凡心念必成为一个事,这个事,即说为心所攀缘,是即名为所缘事。
佛家修禅定,称为止、观。止,是将心止息于一个特定的事相。譬如净土宗修“观想念佛”,依《观无量寿经》所说的十六种观想来修,依次观想落日、大海、碧琉璃地等。每一种观想便即是一种止的事相,此即行者的所缘事。观,并非观想的“观”,它是观察的意思,于一所缘事中,对此事加以观察,亦并非只观察事相,主要为观察事的体性。例如净土中有六种光明,这六种光明以何为体性,如是等等,依照着经教来做,这便叫做观。
修习止观须建立一个所缘事瑜伽培训。佛家各宗各派修止观的所缘事各有不同,密乘修习的所缘事,一般建立为本尊与坛城。例如宁玛派修止观的所缘事中,生起次第观修坛城与本尊;圆满次第观修心光明,亦即心的行相,是故到圆满次第,宁玛派修止观的所缘事等于禅宗修心。禅宗修习是建立自己心的行相作所缘境,亦即“参话头”之“参”。净土宗念佛是建立西方净土与西方三圣(阿弥陀佛、观世音、大势至菩萨)为所缘事。凡此种种,佛总括为四种所缘事,并将之与止、观、止观双运配合。
第一种,有分别影像所缘事。此为修止观之观。观即是观察,是缘一个影像作观察,此“影像”即是所缘事。当行者作观察时,其实是对所缘事作种种分别,正因为有这种种分别,才称之为观察。例如,观想一个观音瑜伽培训菩萨作所缘事,观想出来的观音菩萨即是影像,此影像是有分别的,不能与别的本尊形象混淆。又如观想落日,要分别“红”是不是这落日的体性、“光”是不是这落日的体性、“圆”是不是这落日的体性,以至“热”是不是这太阳的体性,如是作种种观察,便即是有分别影像所缘事。作观察非有分别不可,不分别则不了知观修的抉择见或决定见是正还是邪,是对还是错,有否落于边见,或是已经得到中道。是故观一定是有分别的。
第二种,无分别影像所缘事。此为修止观之止。止是心念只止息于一个所缘的影像上,对此影像更不需起任何分别、任何观察。例如观想落日,只需观想落日红彤彤,圆扑扑,甚至可以观想它的热力,无论如何观想,落日便是落日,不对此更作分瑜伽培训别,因为一作分别,观修的所缘事便乱套了,是故谓之无分别影像。所止的影像,亦即心的行相,除此之外,再无别的行相,是故谓之心一境性。心一境性是说心的行相与所缘事同一境性。关于心一境性,此于下面当更说。
第三种,事边际所缘事。此为修止观双运,或谓之生圆双运。何谓事边际?首先理解“事”之含义。佛家有“事”与“理”之分,“事”指识境,一切的具体事物与抽象概念,亦即一切法,例如色法,即指一切具有物质成分的事物或现象。“理”指智境,此中无所谓具体事物与抽象概念。因此,可以说“事”为世俗,是识境;“理”为胜义,是智境。我们作任何观修,皆从“事”来修,亦即是入识境来修,而不是从理来修,亦即不是入智境来修,因为我们瑜伽培训还未有智觉,只能凭识觉作观察。佛是住在智境,如来法身即是智境,佛以后得智见世间,是以智觉而觉,以智观作观察。未成佛的人没有后得智,因此一切观察还是心识的运作,心识住于识境,便只能用识觉,起识观,由是所见皆为“事”,不是“理”。
事边际之“边际”,即指其自性或实相。所以在定境中能现证诸法实相,便即圆成了事边际所缘事的修习。现在说第三种所缘事的止观已见到“事”的边际,那就是,若再向前走一步,则进入“理”,是即悟入智境。由此即知,说“事边际”,即是说已经到了识境的尽头。观修之所为,就是要从识境证入智境。
第四种,所作成办所缘事。以法身为十地之圆成,登如来地,此即所作成办所缘事。在此已无须修止观,要做的事瑜伽培训皆已办妥,此为佛地无间道。进到佛地,无间即可成佛。
修止观,首先须了知有四种所缘事。复次须知,此四种所缘事依次第分作止的所缘事,观的所缘事,止观双运的所缘事。这是因为修止观分三个层次:修止、修观、修止观双运。大致而言,相等于密乘宁玛派所修的生起法、圆满法、大圆满法。
瑜伽行将资粮道至无学道的观修,建立为四重止观。资粮道的观修是观,但由于要先止后观,所以可以说为:止、观。此中的止,并非观修的目的,所以我们姑且纪录为:(止)观。
加行道四位,前两位,即暖位与顶位,修止;后两位,即忍位与世第一位,亦修止,然而二者的所缘事有所不同,是故可以纪录为止止。
见道的所缘事,是观。于深观中,证入初地。是故可以纪录为:瑜伽培训观。
见道菩萨的现证,名为“触证真如”,在地位上,称为初登地菩萨。
二地菩萨至十地菩萨,一共九个地位,名为修道,他们没有特别的止观。此中未别说修道的止观,盖除首三种所缘事外,修道实无余所缘事,故《解深密经》没有说一个属于修道的所缘事。至见道圆成,其后修道上之所修,即为反复观修前三所缘事之所证,以离真如相及次第证智相。关于这点,下面还将会说及。
“止观双运”是无学道(无间道),所作成办所缘事,是无间道上行人之所现证。依止观双运,即能“所作成办”,即是圆成佛道。
因此由资粮道到无学道,所修的止观过程,即是:(止)观、止止、观、止观双运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云何菩萨依是四种奢摩他、毘钵舍那所缘境事,能求瑜伽培训奢摩他?能善毘钵舍那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如我为诸菩萨所说法假安立,所谓契经、应诵、记别、讽诵、自说、因缘、譬喻、本事、本生、方广、希法、论议。菩萨于此善听、善受、言善通利、意善寻思、见善通达。即于如所善思惟法,独处空闲作意思惟。复即于此能思惟心,内心相续,作意思惟。如是正行多安住故,起身轻安及心轻安,是名奢摩他。如是菩萨能求奢摩他。彼由获得身心轻安为所依故,即于如所善思惟法内三摩地所行影像,观察、胜解、舍离心相。即于如是三摩地影像所知义中,能正思择,最极思择,周遍寻思,周遍伺察,若忍、若乐、若慧、若见、若观,是名毘钵舍那。如是菩萨能善毘钵舍那。
慈氏菩萨明了修止观的四种所缘事之后,开始问佛瑜伽培训关于修止观的细节问题。菩萨依于四种止观所缘事,如何能证到止、证到观呢?
于修止之前,先要了知佛为诸菩萨所说的十二部经教,即经文中所言,“契经”以至“论议”等十二部,对这些经教要“善听、善受”,不仅善于听闻正法,还要领受佛所说的密意。
“言善通利,意善寻思,见善通达”。意即通晓佛经的文字句义,而且寻思其意,对于见地要通达。
“即于如所善思惟法,独处空闲作意思惟”。意即闻法之后,独坐于安静地,思维所闻之法,再作观修,是即为抉择。
“复即于此能思惟心,内心相续,作意思惟”。此处强调“内心相续”,因为心是相续的,即是念念相继,是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。只有心相续才能修止观,此于下面将说到心相续与止观之关系。
“如瑜伽培训是正行多安住故,起身轻安及心轻安,是名奢摩他。如是菩萨能求奢摩他”。当观修时,修到身与心皆为轻安,表明止的观修已经修好,此即说修止得到的觉受是身与心轻安。
何谓轻安?心的轻安是与粗重相对。身的轻安只是觉得舒服,心的轻安是不落于心理负担中。切勿以为心的轻安亦是舒服,粗重则不舒服。并非如是,此与感觉无关。当修法时,若感觉到很舒服,实在已落在一重障碍中,即此亦为粗重。
何谓障碍?每一个名言与句义即是障碍。我们生活在这个世间,依这世间的名言与句义而生活。例如,作为学生,则以学生的名言与句义做人;作为父母,则以父母的名言与句义做人,是故我们的生活非落名言与句义不可。然而我们在名言与句义上做事,我们的心却可以瑜伽培训不受名言与句义所缚。若用佛的言说,那便是,学生不落学生想、父母不落父母想。
对修止观而言,倘若受佛家名相所缚,例如“空”是最能缚住我们的障碍,令我们得不到轻安。有修行人修止观,修到好像很舒服的境界,于此境界中唯觉舒服,觉得这就是空。其实这并非空,因为修空要修等持。等持是什么?是观修的境界与现前的境界要平等地持有。譬如修金刚萨埵,修行人的所缘事是金刚萨埵与他的坛城,而且自成金刚萨埵。事实上,眼前还有现实生活的一切景物,此无须排除,只需同时持于所缘境界中。是故观想出来的境界与现实所见的境界,不能偏于一边,而是平等持,此谓之等持,亦是平等住。
当得到心轻安,则不会认为眼前的桌子妨碍着莲花座生起,周围的人瑜伽培训影响坛城的建立。因为即使在山中修行,里面的花草树木、飞禽走兽等都是眼前现实所见,决不可能住在一个空无所有的境界来生起坛城与本尊,是故唯有平等持。
当这样平等持的时候,心不落在名言与句义,不分别此为桌子、纸、笔,亦不分别观想的莲花座如何好,现前的桌子如何不好。不如是作种种分别,便是轻安。因此,不落在名言与句义观所缘事,此谓之止。
止是无相。无相并非不见相。相是分明可见,只是不落在名言与句义而见。切记:佛经所说的无相,并非否定现象,或是影像,并非否定眼前所见的事物,此实无须将之排除掉。不落在名言与句义来看事物便是无相,无相是无名言与句义的相。“无名言与句义的相”是观修寂止的所缘事。当懂得何谓无相,便懂瑜伽培训得何谓无分别,故说止是无分别。
当修止得到身心轻安之后,接着修观。如何修观?分为三个层次:
一者,“彼由获得身心轻安为所依故,即于如所善思惟法内三摩地所行影像,观察、胜解、舍离心相”。于等持中,观察所缘境界,胜解观想出来的事相与色声香味触法所现前的事相不一不异,皆为法性自显现。舍离心的行相,此即不落于名言与句义,只是持其所觉而觉。
二者,“即于如是三摩地影像所知义中,能正思择,最极思择,周遍寻思,周遍伺察”。修观时,等持的境界有其所知义,亦谓之表义。譬如修金刚萨埵,其表义为不动。此不动的含义是:智境上有识境随缘自显现,然而智境未受识境污染,清净依然,谓之不动。由是,我们给金刚萨埵建立七个金刚空性来表瑜伽培训义:无瑕、无坏、无虚、无染、无动、无碍、无能胜。释迦牟尼成佛之前,要修金刚喻定,即是以金刚作譬喻,实为修此七个金刚空性,这金刚空性,虽说为空性,其实只是名言施设,依七个性,即知是智识双运的现空智,是即名为金刚喻定,即以金刚为譬喻的定。
修金刚萨埵须了知这七个金刚空性,依此所知义,作“正思择、最极思择”。思择亦即抉择。修行的第一步是抉择,即将所缘事与现前的景物一同等持,然后依法义抉择等持中的境界,得到一个见地,此为“正思择”,直到“最极思择”,即是说,抉择到最彻底、最究竟。譬如上面所说,金刚萨埵代表七个金刚空性,此空性不动,无论生起什么境界,都不能污染它,不能改变它的性质。然而于空性中,实有识境生瑜伽培训起,否则,就不能说为无虚、无染、无动、无碍。
然后第二步是依此究竟见作观修,亦即作寻思、作伺察。如何寻思与伺察?例如观想金刚萨埵的影像,即是我们所缘的一个影像。依仪轨规定,观想金刚萨埵手持金刚杵与铃,金刚杵代表佛父,代表方便;铃代表佛母,代表智慧。此为伺察。再观想金刚萨埵为什么是白色?白色是代表清净。金刚铃为什么可以代表空性?因为铃是空的,但空里面有声音发出。此为寻思金刚萨埵形象的表义。
三者,“若忍、若乐、若慧、若见、若观,是名毘钵舍那。如是菩萨能善毘钵舍那”。
何谓忍?即得到一个法义之后,认同此法义,而且能够承担此法义,谓之忍。最常见的是“无生法忍”。何谓无生法忍?决定一切法无生。这与我们平常的瑜伽培训思维完全不同。凡夫认为一切法有生,譬如亲眼所见一个杯子制作出来,此即为生;然后亲眼见到这个杯子被摔破,此即为灭。一切事物的生灭,凡夫分明见到,怎能说无生呢?然而当我们观修的时候,得到无生这个觉受,才能承担无生这个见地,于是得到一个决定见,说一切法无生。此时我们的心理状态由无明开始得到智慧,虽然还未是佛智,却得到修的证量,此证量是一个慧的境界。同时亦得到大乐的觉受,得到一个见地。
忍、乐、慧、见即是修行人观修时候的觉受,由这些觉受得到决定见,再以此决定见作观修,即得到现证。
现证是证什么?现证决定见。决定与现证的差别在于:决定是思维,现证是觉受。例如吃糖,吃之前,决定糖是甜的,可是还未尝到甜味。当把瑜伽培训糖放入口中,则现证到糖的甜味。
是故菩萨由忍、乐、慧、见的觉受,现证到无生、现证到大乐。菩萨如是观修,则谓之善修毘钵舍那(观)。
得到决定,亦可以说为现观。现观不同于现证,现观是观察到糖的甜味,现证是已尝到糖的甜味,二者层次不同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若诸菩萨缘心为境,内思惟心,乃至未得身心轻安所有作意,当名何等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非奢摩他作意,是随顺奢摩他胜解相应作意。
世尊,若诸菩萨乃至未得身心轻安,于如所思所有诸法内三摩地所缘影像作意思惟,如是作意当名何等?
善男子,非毘钵舍那作意,是随顺毘钵舍那胜解相应作意。
现在慈氏菩萨说道:修止可得身心轻安,修观可得忍、乐、慧、见等觉受。倘若身心未得瑜伽培训到轻安,思维未能究竟,观修未能达到定的状态,此时的作意是什么呢?
佛答曰:“随顺奢摩他的胜解作意”,“随顺毘钵舍那的胜解作意”。
初修止与观时,跟随修止的方法、修观的方法而修,可是修得不好,还未修成止、修成观,只能修随顺作意而修止观,亦即依修止观的正作意而修,如是久久串习,便可以修到身心轻安的止,得忍、乐、慧、见等的观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奢摩他道与毘钵舍那道,当言有异?当言无异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当言非有异、非无异。何故非有异?以毘钵舍那所缘境心为所缘故。何故非无异?有分别影像非所缘故。
上面所问,皆为修止与修观的定义、范围及其分类。从现在开始,是问有关修止与修观的种种功能。慈氏菩萨问佛瑜伽培训,寂止与胜观二道是有异还是无异?佛答曰:二者非有异非无异。不能说它完全不同,亦不能说它完全同。佛之密意实是说离四边,即离有异、无异、亦有异亦无异、非有异非无异四边。
如何离四边?
寂止是外观;胜观是内观。胜观是对寂止所缘事作观察。因此对同一所缘事,止与观所修的目的不同。寂止是住于所缘事中而生觉受,胜观是持着寂止的觉受,来观察所缘事,然而,由寂止不能得决定见,唯依胜观才能得一决定,如前说,得决定金刚萨埵的七金刚自性,所以说止观二者有异。不过,所缘事同是金刚萨埵,无论寂止或观察,同样都是心的行相,所以,便可以说为二者无异。所以说为“非有异、非无异”。
总结上文:
观修止观,可以说是以寂止为基础,先成寂止,瑜伽培训然后才有胜观,在止的境界中,倘若不能常住在轻安的状态,则有昏沉,或有掉举。昏沉并非打瞌睡,而是修行者住在一个境界中,没有了思想,见不到花的美丽,闻不到檀香的味道,以为这样修得最好。其实这是一个毫无生机的境界,此谓之枯禅,亦即昏沉。掉举刚好与之相反,是心猿意马。一方面住在所缘的境界中,另一方面又受到非所缘的景物干扰,不能将二者等持。
上面说止与观二者是非有异,因为都是禅修。然而要留意,修止的时候,止的最极端是变成枯禅,于枯禅境界则不能起观。此外,昏沉与掉举在止的境界出现,亦不能起观。修观的时候,是观察止的境界,可是昏沉掉举的境界则不是止的境界,不是正的止,正的止是离昏沉掉举的止。由此说止与观非有异瑜伽培训。
说止与观非无异,还可以补充一点,因为对所缘事不作分别是寂止,对所缘事作分别观察是观。是故二者非无异。
譬如观察金刚萨埵,观察所认识的金刚空性究竟是否心之所缘事。不仅是观察一个影像,还有一个决定见,决定七个金刚空性。例如说无瑕,观察所缘境界是否无瑕;说无碍,观察所缘境界境是否无碍。于此所缘境界中,生起金刚萨埵的光明,却无法将光明扩大,周遍法界,观出来的光明只能四边放光,不能球形放光,这就是有瑕了,是有瑕疵的所缘境界。当这么观察的时候,心行相中的光明就会从平面变成立体。这就是修观时的观察。佛家所说的圆光即是球形的光,倘若将它当成是平面的光则是有瑕,不符合金刚萨埵的七个金刚空性。
以七个金刚空性作如是瑜伽培训观察,都是观察寂止的金刚萨埵,观察所起的亦是心的行相,这便是修止观的一例。每个人修止与观时,都有自己观察的方向,而且这个观察的方向会改变。一直修,一直会有改变,渐渐修到一个真实的观察境界,通达这个观察境界。这就是修观。止与观所达到的心境截然不同,所以亦不能说为无异,是故说止与观彼此是非有异非无异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诸毘钵舍那三摩地所行影像,彼与此心当言有异、当言无异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当言无异。何以故?由彼影像唯是识故。善男子,我说识所缘,唯识所现故。
慈氏菩萨于了知止与观是非有异非无异之后,进一步问:止与观二者与心有异还是无异?止与观是心之所缘事,那么二者与心同还是不同?
佛答曰:当瑜伽培训然无异。为什么说心与止观相同?因为唯识。经言:“由彼影像唯是识故”。其中“是”一字为唐玄奘所加。依藏译应作“由彼影像唯识故”更恰当,若说“唯是识故”,便等于说止、观、心都只是识,这不是经文的意思,经文的意思是,无论止、观与心,都是“唯识”,亦即说一切行相都是唯识。这便是将止观与心的一切法置于唯识来作理解。
日本学者高崎直道先生依藏译,将“我说识所缘,唯识所现故”中的两个“识”字,还原为不同的梵文,“我说识所缘”的“识”,梵文为vijnana;“唯识所现故”的“识”,梵文为vijnapti。笔者据此,觉得由这两个梵文,对经义便能作更深的理解,亦可以说是能知佛的密意。
前者vijnana虽通译为识,但瑜伽培训其实可理解为“识觉”,因为它由vi与合成,vi有“分别”的意思, 则可译为“知”、“觉”。所以这段经文的后一句,可以这样解读:当修止观时,所观修的影像与心无异。为什么呢?因为识觉所缘境(识境),唯识所现。这亦即是说,“唯识无境”非只说外境(如六尘),其实心识的行相(识觉)亦有如外境,唯识所现。
我们的心与我们所作的止、所作的观无有分别,无异。为什么无异?因为唯识。止与观是唯识的境界,心亦唯识。
世尊,若彼所行影像,即与此心无有异者,云何此心还见此心?
善男子,此中无有少法能见少法。然即此心如是生时,即有如是影像显现。善男子,如依善莹清净镜面,以质为缘还见本质,而谓我今见于影像,及谓离质别有所行影像显瑜伽培训现。如是此心生时,相似有异三摩地所行影像显现。
由上面佛所答,引起慈氏菩萨问佛一个佛学观修上的大问题。既然彼所行影像与心无有异,那么,当由心见此外境影像时,岂不是“此心还见此心”?这是问,外境影像是心,见亦是心,若说“以心见心”,则等于说刀能自割,火能自烧。然而事实上是“刀不自割,火不自烧”。是故心应该不能见心。
再把问题清理一下。心所缘事是外境,若说外境不是心,那么由心见外境就很合理,可是,佛说止观所缘事的影像与心无异,都是唯识,那么我们的心如何还能见到我们心的所缘事影像?因为心不能见心,如刀不自割、火不自烧。
佛答曰:“此中无有少法能见少法。然即此心如是生时,即有如是影像显现。”没有一样东西能够瑜伽培训见到自己,故说“刀不自割,火不自烧”、“无有少法能见少法”。然而于观修中,心一旦生起一个境界,即有一个影像生起为外境,此影像是以心为基生起的心行相,不是离心而成影像。是故佛举例说,“如依善莹清净镜面,以质为缘还见本质”。即是说,以镜为缘还见镜影。镜比喻为心,心行相比喻为镜影,但镜影的性,其实亦即是镜的性,这就可以比喻为:止观所缘事的行相,实以心为性,所以佛才说它与心无异。
然则心如何见此外境影像呢?当心如是生起三摩地所行影像时,即有一与此影像相似的影像显现,此显现不复为外境,实显现于心,是即为心所见。这样一来,便不是以心见心,而是心中有影像自显现,一如镜影于镜中自显现。此即经中所言:“然即此心如瑜伽培训是生时,即有如是影像显现。”
世尊,若诸有情自性而住,缘色等心所行影像,彼与此心亦无异耶?
善男子,亦无有异,而诸愚夫由颠倒觉,于诸影像不能如实知唯是识,作颠倒解。
“若诸有情自性而住,缘色等心所行影像”,此句依藏译可作:“若诸有情以色等自性为心所行,而住于其影像”。如是翻译则容易理解。譬如,当看见一个苹果,则现出苹果的颜色、形状,当听到一段音乐,则现出乐声,于是即以苹果的形色为苹果自性,以乐声为音乐自性,且以为心所显现即显现其自性相,如是而住于自性相的影像。于此时,影像与心亦是否无异?
以为自己住于一切事物的自性相中,这即是世人的一般心理。正因如此,世人才将事物当作真实。他们并且不知道,自己所住其实瑜伽培训是事物的影像相,一般人甚至不知道,自己的心实在是住于事物的影像相中,然后才把事物当成是真实。然事实上却正是如此,看见的外境,只是心的行相,并非事物的本体,因此弥勒菩萨才有此问。
佛说,彼与此心亦无有异。若以为有异,便是不知唯识的颠倒。此亦即不知一切诸法以本性为自性,如前所喻,一切镜影皆以镜性为自性。
佛之所说,即将一切外境事物都看成是影像,他们是镜中的镜影,此镜影引生心的行相,行相在心中显现,即由心见外境相。所以不知道这些,便是不知道外境“唯是识”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齐何当言菩萨一向修毘钵舍那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若相续作意唯思惟心相。
世尊,齐何当言菩萨一向修奢摩他?
善男子,若相续作意唯瑜伽培训思惟无间心。
世尊,齐何当言菩萨奢摩他、毘钵舍那和合俱转?
善男子,若正思惟心一境性。
上来说修寂止与修胜观的基本,现在开始说如何具体修止与修观。
“齐何”意指根据什么。这即是问:菩萨根据什么来修止、菩萨根据什么来修观。
关于胜观:根据“若相续作意唯思惟心相”来修寂止。此句可理解为“由相续起作意而作思维,思维心行相”。相续亦即心,因为心是相续的。心相续是说念头与念头的相续,每一个相续都有作意,由作意而作思维,思维心的行相。譬如观想金刚萨埵持铃杵,便起作意思维此持铃杵相,而且作意相续。
关于寂止:修止是相续地起作意而作思维,于修观时,则“思惟无间心”。“无间心”于下文再作详解。
关于“和合俱转”:即是修止观双瑜伽培训运。如何修止与观“和合俱转”?“正思惟心一境性”。“心一境性”是修禅定非常重要的心理状态。于下文再详解何谓“心一境性”。
世尊,云何心相? 善男子,谓三摩地所行有分别影像,毘钵舍那所缘。
世尊,云何无间心?
善男子,谓缘彼影像心,奢摩他所缘。
世尊,云何心一境性?
善男子,谓通达三摩地所行影像,唯是其识。或通达此已,复思惟如性。
下面所问,皆与心有关。
修观时,作意思维心相。“云何心相?”“三摩地所行有分别影像,毘钵舍那所缘。”三摩地即是修定,于修定时作观察,所观察的影像是有分别的影像,此谓之心相。定中的心相与凡夫的心相都是有分别的。然而凡夫所作的分别,只见镜影而分别镜影;修定所作的分别,是同时见镜与镜影,瑜伽培训然后分别镜影。凡夫的分别是颠倒的分别,既不见镜,便将镜影看成是真实。修止观的心相,是正思维三摩地分别行相,既见镜,亦能决定镜影不成真实。
修止时,相续作意唯思维无间心。“云何无间心?”“缘彼影像心,奢摩他所缘。”在寂止中,缘影像的心,便说为无间心。缘一个影像,不能跳到另一个影像,是为无间心,所以无间心便即是相续,对一个所缘事相续。
修止观双运时,要正思维心一境性。心一境性是修止观双运的心理状态。“云何心一境性?”“谓通达三摩地所行影像,唯是其识。或通达此已,复思惟如性。”“唯是其识”一句,依藏文当译作“谓通达三摩地所行影像是唯识”。“或通达此已”之“或”字为唐玄奘所加,当译作“通达此已”。所以整句瑜伽培训经文当译作:“谓通达三摩地所行影像是唯识,通达此已,复思惟如性。”即是说通达修定所缘的境、所缘的影像是唯识变现,不仅通达其是唯识,还要思维其如性。先通达唯识,然后通达其如性,这是一个过程。二者皆通达,则谓之心一境性。
何谓如性?如性即是,如事物的本然而见其性,亦即是见其自性即是本性。或有人难问:不是说诸法空性吗?为何说是如性?答曰:说诸法空性是为了说明一切法的自性不真实,是故说它是空性。然而于观修中,倘若将一切所见都说成空,只不过是推理而已,而且受空的概念所缚。当看见灯,则寂止于灯,不必分析灯有什么性,有什么功能,如何不真实,如何空。只需见其有如镜影,那就够了。因为这是修寂止,不是修胜观,所以不瑜伽培训必作观察。
譬如修度母,若说二十一个度母皆为空性,则不是见其如性。度母是唯识变现,由其变现可以建立影像的功能,是故度母可以作事业。但二十一度母的影像,必须见为如性,倘若强调为空性,而不知以其自性即是本性故说为空,那就很难建立度母的功能。建立为如性则不然,度母所作的事业亦是镜影,其自性亦为镜性,由镜性的度母作镜性的事业,这才是心一境性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毘钵舍那凡有几种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略有三种:一者有相毘钵舍那;二者寻求毘钵舍那;三者伺察毘钵舍那。
云何有相毘钵舍那?谓纯思惟三摩地所行有分别影像毘钵舍那。
云何寻求毘钵舍那?谓由慧故遍于彼,彼未善解了,一切法中为善了故,作意思惟毘钵舍那瑜伽培训。
云何伺察毘钵舍那?谓由慧故遍于彼,彼已善解了,一切法中为善证得极解脱故,作意思惟毘钵舍那。
慈氏菩萨问佛,修观有多少种胜观?佛答曰略有三种。唐玄奘译作“有相毘钵舍那,寻求毘钵舍那,伺察毘钵舍那”。此为简略的翻译。若依藏文,当译作“由相所生的毘钵舍那,由寻求所生的毘钵舍那,由伺察所生的毘钵舍那”。
何谓“由相所生的毘钵舍那”?“谓纯思惟三摩地所行有分别影像毘钵舍那”。此处所说的相,亦即寂止的所缘事。行者于修胜观时,对寂止所缘事作观察,是故有分别。这就由寂止的无分别所缘事,变为胜观的有分别所缘事,如是即是“由相所生的毘钵舍那”。
何谓“由寻求所生的毘钵舍那”?“谓由慧故遍于彼,彼未善解了,一切法中为善瑜伽培训了故,作意思惟毘钵舍那”。这即是说,由抉择慧遍观察所缘事,然而未能作出决定(未善解了),为了能做出决定,便须作意观察,由作意观察,是即寻求,所以这时的所缘事,便是由寻求所生的胜观。
何谓“由伺察所生的毘钵舍那”?“谓由慧故遍于彼,彼已善解了,一切法中为善证得极解脱故,作意思惟毘钵舍那”。前说寻求所生,是遍观察而未善解了,这里是遍观察已善解了(得决定)。既得决定,便作意于此所缘事中作观察,已成现证。“善证得极解脱”便是现证。
是故三种修观是从低层次到高层次的观察。第一种由有相所生的毘钵舍那,是纯思维的三摩地,于所缘境作抉择见。第二种由寻求所生的毘钵舍那,是持抉择见思维而成决定,所以超越第一种修观,然瑜伽培训而这还是粗的超越。第三种由伺察所生的毘钵舍那,持抉定见而修,由观修而成现证,是思维了义,因此超越了第二种修观,是细的超越。
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是奢摩他凡有几种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即由随彼无间心故,当知此中亦有三种。复有八种,谓初静虑乃至非想非非想处,各有一种奢摩他故。复有四种,谓慈悲喜舍四无量中,各有一种奢摩他故。
慈氏菩萨再问,有多少种奢摩他,亦即有多少种寂止。佛答寂止有多种,若依无间心而言,寂止可分为三种:有相、寻求、伺察,此与上说胜观的分类相同。
然而亦可以分为八种:是即四禅八定。下面再说。
更可以分为四种:慈、悲、喜、舍四无量心,各可成为寂止的所缘事。
现在解释四禅八定。
四禅,是将色瑜伽培训界诸天分为四禅天,即从初禅天、二禅天、三禅天到四禅天。禅亦谓之静虑,是故四禅亦谓之四静虑。色界超越欲界,是因为无欲,然而尚有色(物质),四禅定,即可生到色界四禅天。
除了四禅的四种定之外,还有四无色定(所以总说为八定)。四无色定又名四空定,因为无色界可分为四空处:识无边处、空无边处、无所有处、非想非非想处,此为四无色天。无色界无欲无物质,只有微妙的精神状态存在。
第一层次是识无边处的境界。无色界没有物质,只有心识,然而其心识无边,不过,这还是比较低层次的无色天。
我们的识不是无边,而是有边,只能依着我们见得到的世界的心识来运作,我们的心识无法到达我们看不见的世界。不仅如此,同样在我们这个时空,给一个瑜伽培训星球给我们,我们的心识亦无法将它当作所缘境,只能将我们地球上的事物当作所缘境。是故当我们观想一切佛、一切本尊时,依然是以我们这个世间的形象而建立,不能以别的星球的形象来建立金刚萨埵。但色无边处便不同了,他的心识可以达到一切边际,所以亦知到我们这个世间的心识。
高一层次的是空无边处的境界。无色天的境界我们很难了解,释迦牟尼亦没有将之表述出来,因其不可思议,无法言说。总之这个世界是无限量的空,当然,亦俱无边的心识。
再高一个层次是无所有处的境界,亦即无所有而有。
最高一个层次是非想非非想处的境界。在这个世间没有物质,可是还有精神。既然还有精神,便有受想行识,这些受想行识即是想,然而最高的境界是非想非非想瑜伽培训。若说他没有受想行识,他却有;若说他有受想行识,他却没有。有非有,他的有与我们的有不同,他已经脱离了概念。释迦牟尼说兔角即是非有非非有。是故说他想,他是非想;说他非想,他是非非想。佛家所说的想,不是如我们以思维作想。佛家的想,是说概念,所以非想是离概念,非非想是非离概念,这就是他们的心识境界。在小乘的观修中,这是一个最高的境界。
修止若修到枯禅,则要修四无量心的止作对治,是故第三类的修止非常重要,即是修慈、悲、喜、舍四无量心。说无量,不仅是对我们眼前所见的众生要慈悲喜舍,而且对超越时空的一切生命都要慈悲喜舍。四无量心是学佛行者须具备的心理状态。慈无量心是与一切众生乐,悲无量心是拔一切众生苦,喜无瑜伽培训量心是见人行善或离苦得乐而心生欢喜,舍无量心是平等地对待众生。